我的画架是由一副旧的三脚架改制而成:用三条等长的钢丝将三根脚管两两相连,再用螺栓将两个铜钩固定在同面的管侧,嵌上画板就能用了。支开收起,方便简单;高低能调,倾角可控。
三脚架在地勘行业内真没啥特殊和稀奇。但这副旧架不一样,因为它是赵哥退休时送给我的。
赵哥是原勘察二处的机长。身材不高,却在业内颇有名气——踏实勤恳,技术精湛,作风硬朗,深受领导和同事的尊敬和推崇。
离职前,他去库房处理废旧物资。
“赵哥,你退休了,可要给小弟我留个念想儿!”
赵哥看了看我,一指西二号库:“这里是机台私产,相中啥就留啥。”
我于是选中了这副旧三脚架作为纪念。
认真地擦拭了一番之后,我把它拿回了家。妻见了说:“这么难看摆在哪儿?”
我没有反驳,因为架子确实不太光鲜:脚管的光泽已经随着氧化而消褪,云台和脚钉上土黄色的防护漆也磨损得斑斑驳驳;管壁上有五六处或大或小的凹陷,还有数不清的不规则麻点与划痕……
“没打算摆出来,要收藏。”我回道:“它可记着很多故事。”
我没有丝毫地夸张,这副三脚架确实有着丰富的阅历。它曾随着机台的车队,远赴河西走廊,塞上沙漠,大兴安岭,黄河长江。浑身的每一处伤痕都有来历。我无法辨别打出麻点儿是流沙还是飞砂,也无法说清撞出凹痕的是钻杆还是岩芯,但我可以肯定:它同赵哥的班组一样不畏艰苦、不避荒凉。
“很多故事都值得记忆。在机台上,它并不常用,”我扶着架子对妻说:“可这云台和伸缩节的护漆是操作时磨掉的,脚钉的护漆是现场的土磨掉的。”
“那要干多少活呀!”妻有点儿惊讶。
“这就是勤劳,这就是坚毅。”我摸着云台光滑的圆角,“应该让女儿好好看看。”
但它看着是真不好看,放着也是真占地方,女儿就这么看着也看不出啥门道儿。我动了动脑筋,把它改制成了画架,不仅节约了一笔开支,还受到了妻女和同事的好评。
看到这副画架,我就能想起赵哥和他的班组,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句话——尽管我无法考证出这句话到底是谁讲的——人可以退,精神不能退!
赵哥在职的时候,用三脚架辅助施工,创造了很多产值;赵哥退休了,我要用画架传承品质,展示美。
供稿 杨嘉林(一〇五队)